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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
han456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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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床铺被拆掉。被卷被堆在长靠椅上和洗涤槽里。我的皮箱和行李袋被倒空在床上,床下面的抽屉被丢得乱七八糟。食物储藏室被洗劫一空。航海图、天文年鉴,地平经度和平板仪,杂志和书籍被撒在各处。我盯着这些怒火上升。他们这儿有鬼的安全保卫力量,一个老态龙忠的领取养老金的人坐那儿沉静地读杂志而贼们却把船拆毁了。接着我体会到了这不是他的过错,也不是奥托的过错。不管干这事的是谁都没有进入大门,而且不是普普通通的偷偷地溜进来的贼。看守人是随着钟头每四个小时巡逻一次,而且码头上也没有警察局。我们抓起了手电筒又跑回甲板上。
  托帕斯停靠在码头尽端的外面;船头向里,右舷靠边。码头向岸的那一端有灯光,而向外的地方是暗幽幽的,特别是船尾的部分。船上岸的滑道和那上面捕虾的船只堵住了大门口的视野。院子的每边都有很高的铁丝篱笆,上头是装了叙剌的,因此除了通过大门之外,没有人能够走进或走出的,但海湾的正面是空旷的,当然是对于用船的人来说的。我把手电筒射向舷窗边几乎马上发现了。对于一个快艇主人来说,刚涂上白漆的船既是快乐的事又是祸根;它们象刚下的雪一样美丽一样耀眼,但也同样容易毁坏。就在舱口栏板下面有一个细微的凹痕,凹痕里露出绿色。轻舟,或者是装有艇外推进机的小快艇,当它并排地过来时碰撞到的。假如他们有马达的话,他们本来可能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再用浆划过来的。可能是发生在奥托值班时,就在我离开的时候。那么,这就是说,他们至少有四个人。但他们在找什么呀?
  我正在挺出身来就在这时又看到了别的一些东西。我把光亮停住又看了一下就清楚了。还有一个凹痕,大约在那个凹痕前面的十英尺处.到底他们为什么以每小时二十里的速度并排来这里又跳回去呢?我向前跪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个凹痕是一片黄漆。两只船呀?那完全是讲不通的。一个凹痕一定是以前弄得,我想,但也不可能是很久以前,因为只是在星期四我上的白漆呀。
  唔,这也没有什么区别。要紧的是他们来过这里,因而他们可能回来。要是我想要好好地睡一觉最好还是找个旅馆;这地方太容易混进来。我下去把这乱七八糟的弄清楚。就我看来,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我换了一件轻的衣服——带来的仅有的一件。再换上鞋,把其余的用品用个袋子包起来。我把六分仪和天文钟集拢起来,这船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向大门口走去。
  当我把这事告诉那老人时,他大吃一惊,连忙道歉,又感到有点害怕了。“怎么回事,罗杰斯先生,我没有听到一点点儿的动静。”
  “可能是发生在奥托值班的时候,”我说,“可这没关系;不管怎么说,没有人会听见他们的。把这天文钟和六分仪留在你的小棚屋里等到早晨弗罗里克来这里。”弗罗里克是造船厂的工头。“把这些转交给他,叫他给舱口安上新的搭扣和挂上挂锁。要船厂出钱,因为是属于他方的事故。收他别让人下舱,等到警察来这儿有机会检查指纹。我大约在9点钟回来。”
  “是的,先生,”他说,“我告诉他。我打了电话给警察报告了这些事,要求他们在威利茨上班时通知他一下。这得解释一下,因为威利茨在霍密塞德和夜盗毫无关系。我们最后把这澄清了,我叫来了一辆车。司机介绍说“波尔顿”是个不错的商业旅馆。
  当我们穿过仓库和工业区时我注视着空荡荡的街上。没有人跟随我们。似乎想到暴力是不真实的。“波尔顿在商业区的中心,大约离沃里克有三个街区。里面设有空调。我登记了,就跟着那服务员穿过凌晨2点的空无一人的走廊。这使我想起了福克纳的一本小说中描写的一个旅馆。房间是一个以墙隔开的小室,不错,门上有夜间的弹簧锁和一条链条。当那服务员走了我就把链条放好位置,淋沐一下,叨着一支烟躺在床上。
  巴克斯特是谁?
  他是一个遗赠物,我认为。从基弗那儿接过来的沉重负担。巴克斯特到基弗到罗杰斯。——听起来就象运动场内的垒球队。为什么他当时要上托帕斯呢?有关他工作的情况显然他是说谎了,要省下飞机费回家也是诺言。他也没有使我把他看成说谎者;仅仅是冷淡,不多说话的人,而不是一个说谎者。当然不是罪犯了。我倒是喜欢他的。
  追赶他的那些人是谁?为什么他们不相信他死于心病呢?而现在我做了什么事?把余生花费在看床铺底下,安眠在旅馆的上层楼上锁着门的后面?想到这个令人不寒而栗,警察对于这是多么爱莫能助呀!除非我要下去那儿住在他们的值班室里再也不出来。任何想说服自己是专职打手的对手都是滑稽的。暴力就是他们的业务。这不是一种运动,象是球赛一样是有规则的。当你受伤了时间也到了。即使我有枪和带枪证,也是无用的;我不是带枪的人,也不想要一支枪。
  我又点上一支烟,看了看表。差不多凌晨三点了。
  威利茨说过,唯一能打听到有关他们迹象的办法就是查明巴克斯特是谁。既然巴克斯特的遗体已埋葬于人类永远不可到达的地方了,剩下的唯一可行的只是追踪他的背景来找出一些线索。显然这是联邦调查局的工作。但是到目前为止联邦调查局甚至还无从着手。我已用了四天时间。
  我想从停下来的地方开始回溯吧,我们启航的那天上午。早饭后我们三人都出来了。把主桅的靠左舷的不锈钢支索换下来。巴克斯特是个心甘情愿的工人,对钢索很在行。可是他的手很柔软,显然是没带手套的。我也注意到他是穿着一条灰色的法兰绒便裤在工作。当我们还在干的时候,补给品送来了。我们把这些搬上船储藏起来。账单上与货物不相符,我要和那出售船用杂货的商人交涉,因此要司机用卡车载我回到城里。就在我上岸时,巴克斯特从下面出现叫住了我。
  他递给我二十美元。“不知道你能否进城时替我买两副工作服?昨晚商店关了门。”
  “当然可以,”我问:“多少码的?”
  “腰部三十二码,要最长的。”
  “好的,为何你自己不一起去呢?我们不是没事吗?”他抱歉地谢绝了。“谢谢,可我倒不如呆在这儿把那钢索弄完。如果你不介意为我买回工作服的话。”
  我告诉他我不介意,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封航空信。问我是否能替他投进信箱中去——
  波拉•斯塔福特!
  我如此突然地在床上坐起来以致香烟掉下地,使我不得不从地上捡回。就是在那儿听到这个名字的。或者宁可说是看见的。当我邮寄这封信时我无意地注意到地址写的是纽约一个旅馆的某某人。我当时没有想打听;仅仅是纽约这个地址给我留下印象。因为他是旧金山人,因而我瞥了下那名字,斯塔福特?福特?或是斯塔福特?就是它,我可肯定就是斯塔福特。
  天哪!多么令人兴奋!我把她的电话全给忘了。她此刻可能就在沃里克旅馆,这样可能在五分钟内把整个神秘的事情澄清。我抓起了电话。
  我耐心地等待着接线员在拨电话。“你好,”一个音乐般的声音说,“我是沃里克旅馆。”
  “你们有没有住一位叫波拉•斯塔福特的?”我问道。
  “请等一等……有,先生……”
  “请挂电话给她好吗?”
  “对不起,先生,她电话占线了。”
  可能想到造船厂找我,我想。我一跃而起开始披上衣服,到沃里克仅仅是三个街区。交通灯象是闪烁着的琥珀。街上是空荡荡的,除了几辆迟归的公共汽车和卫生部门的卡车之外。三分钟后我到了沃里克。那大的华美的门厅在白天是园形场地的底部;所有的商店都关闭了。远离中心地区周围的一些灯都关上了,只留下那张办公桌和开关屏以及一个电梯还在行使职责,就象是一样熟睡了的复杂的动物的神经中枢。我向办公桌右边的电话间走去。
  她几乎是马上回答的,好象她一直是站在听筒边上的。“什么事?”
  “你是斯塔福特小姐吗?”我问道。
  “是的,”她热切地说,“你是哪一位?”
  “斯图亚特•罗杰斯。正在下面门厅这里——”
  “哦,谢谢老天!”她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我一直在设法挂到那造船厂,可是那个男人说你出去了,他不知道你去哪里。这不要紧,你在哪里?”
  “在下面门厅这儿,”我重复说。
  “快点上来!1508房间。”
  在右边,服务员说。我从电梯出来沿着静寂的、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走去。我敲门时,她立即开了门。她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那双眼睛。那双大眼睛是蓝色的,深陷在长长的黑的睫毛里,可是由于失眠和长期的极度紧张不安而美中不足。
  “进来,罗杰斯先生!”她向后一让,给了我一个神经质的然而是友好的微笑。这微笑几乎是一出现就消失了,而从她左手拿着的那个瓶子里倒出一个药片。她大约三十五岁,我想。她的黑色的头发有点凌乱。仿佛是她一直用手在上面抓过,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袍,腰上用皮带束得很紧。波拉•斯塔福特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女人,只是除了一种表情之外,仿佛要是你掉下什么东西或是突然移动一下,她会飞上天花板猛扑过来似的。
  我继续走进房间把门关掉,而她从左边的桌上拿起一杯水把药片咽了下去。桌子上也有一支点着的带着长咀的烟,不稳定地放在边上,还有一瓶不同颜色的药片和一瓶没有开的杰克•丹尼尔酒。我的左边是半开着的浴室的门。她的那一头是一张大的双人床,床上是柿色的被单。远处的墙几乎都是窗户,用百叶帘和柿色的惟幕遮盖着。灯光从浴室的门内和梳妆台旁边的台灯照出来。梳妆台在我左边的床脚上。一件衣服,显然是她一直穿着的,被横着丢在床上,和旁边的手提包放在一起。还有副太阳镜,而她的皮箱是开着的。里面装着女内衣,皮包上的长筒袜就在内衣下面。很难说她是要住下这个房间呢还是在离走前顺便走进来的。
  “告诉我有关他的事吧!”她命令道。“你认为他没事儿吗?”接着,在我开口之前,她又露出一个神经质的微笑并示意靠近床脚边的那张扶手椅,同时抓过那瓶丹尼尔酒开始笨手笨脚地在撕封口,“对不起,请坐吧,我给你倒点喝的。”
  我在她倒出之前把那瓶威士忌从她手上举起,放到桌子上,“谢谢,我不想喝什么,而我倒想知道一些消息。”
  显然,她甚至没有听见我说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我把威士忌拿掉。她就是继续说下去,“……一半出于我的想法,即使我知道一定有些什么好理由说明他为何还不和我联系。”
  “谁?”我问。
  这才算是与她接通了话,她停了下来,吃惊地看了看我,然后说,“怎么啦?我指的是布赖恩。温德尔•巴克斯特。”
  这次轮到我了,似乎是不可信的她会不知道。我感到很蹩脚不得不这样地刺激她,“对不起,斯塔福特小姐,我认为你一定会在报上见到了。温德尔•巴克斯特死了。”
  她微笑了。“哦,当然啦!我多傻呀。”她转过身来,开始在床上的手提包里翻找。“我得说他信任你是没有错的,罗杰斯先生。”
  我茫然地凝视她的脑后。拿出一支烟点上。我脑中有种含糊的印象,她的谈话是那个样子,要是有意义的话,但愿你能找到打开她的钥匙就好了。
  “哦,在这儿呢。”她说着,手上拿了一个蓝色的航空信封转过身来。当我看到巴拿马运河区的戳后感到一阵颤抖;那就是我替他寄的那封信。终于我可能查明一些事情的。“这样会澄清你的怀疑,至于我是谁,读下去吧。”
  我抽出了信。
  克利斯托伯C.Z.
  六月一日
  最亲爱的波拉:
  时间只够我写封最短的信。斯利我尔在这运河区看见了我。他把飞机场控制住了,可我想办法溜了出去。
  我是在托帕斯双桅小航船上写这封信的。不久这船向得克萨斯州南普特港口启航。我受雇作为舱面水手同行,使用温德尔•巴克斯特这名字。当然他们可能查出的。但当船到达时我可能不在船上了。我们一平安地到达大海里我就会去要求船长罗杰斯在中美海岸的更远久某某地方把我放上岸去。当然有可能他不会这样做,但我希望能说服他。代价可能很高。可幸亏我还随身带有现金二万三千美元。我一上岸就会再写信的。要么在南普特,要么在中美洲某地。记住在我给你写信之前我都是平安的,不管你听到什么不要相信。还有我爱你。
  布赖恩
  两万三千美元……。我站着呆住了而她把信从我手指上拿过去,折起来装进信封内。
  她抬头看着我,“好吧,”她热切地叫出来,“他在哪儿,罗杰斯先生?”
  我不得不说点什么。她在等待着回答。“他死了,他死于一种心脏病发作——。”
  她恼怒地打断了我,带着轻蔑的色彩。难道你在故意嘲笑作弄吗?你已经看过了信;你知道我是谁。你在哪里放他上岸的?他去哪儿啦?”
  我认为此刻我开始神志不清了,这是完全无用的。我抓住她的手臂,“听着!巴克斯特疯了吗?”
  “疯了?你在谈什么呀?”
  “斯利多尔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
  “你不知道吗?”
  她把手臂挣脱了向后退回去。“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斯利多尔只是他们中之一人,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除我之外有人读过这信吗?”
  “罗杰斯先生,你疯了,当然没有别人看过这封信。”
  “好,唔。”我继续说,“你认为他带着两万三千美元。他大约只有一百七十五美元。要么是巴克斯特疯了,要么我们谈的就不是同一个人。”
  当时她的脸完全静下来了。她盯着我,眼睛变得越来越大。“你杀了他,”她耳语般地说。“怪不得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
  “住口!”我命令道,“有些问题不得不回答一下——”
  “你杀了他!”她把双手举起来靠着太阳穴。尖叫起来,声带在喉咙突出来。“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听着!”
  她继续尖叫着。眼睛看来完全发疯了。
  我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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